溧水方言拾遗二十三

大人海茫茫

宁卖祖宗田，不丢祖宗言。继续说方言。

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，一方水土也造就一方的语言。溧水方言中有些日常用语，是普通话和其他地方少见的。独有。难得。

①充能。指能力不行却急于充能干，显示能力的意思，多贬意，也被讥为“能豆子”。如：电视机坏了，小王明明是个外行，却非要充能，自己拆机修理，结果被电击了。也用于人事经验，例：领导来检查工作，王科长挺充能，人前人后介绍这介绍那，局长看了很不舒服。

②龇牙，多指哭，也指讲话出声。一般用于大人骂小孩，主人骂仆人。例；小孩子调皮，被母亲打了屁股，一直在哭，母亲不胜其烦，骂道：你再龇牙（或龇一声牙），马栗掴子上头。

③栗掴子，不是拳头，是五指收拢，不实握，中指关节突出，形似毛栗。敲头，很痛。这个打人动作叫“钉（dìng）栗掴子”。也有人调侃为“给毛栗子吃”，或“钉某人头”。例，有小孩家教不严，冲撞年长者，被呵斥：老头（或头老）的东西！再反上，马钉你个头。

④老头，除指老年男性，方言中指一个人没家教，如③所例。另有早熟充能的意味，有地方说成“老头耿耿”。如，大人外出，家里来了亲戚，小王虽然才十岁，又是倒茶又是让坐，大人大样，事做得条条妥妥，大家暗中笑夸他老头耿耿的。也有说成“头老”，例：对于那种反上，无药可救的孩子，大人一般无奈道：这个小伢，头老得钉不进去，意思连钉栗掴子也不管用了。

⑤反上，忤逆的意思，对长辈不敬。方言遣词造句很直白，这个词可能从“造反”中来，反对上级，上一个阶层，不就是“反上”么？

⑥条妥，办事有条理，稳妥。这个方言和凤人、孔镇人讲得多。事办完了，一般讲：事弄条妥了。如果作叠词，也指清爽，做事有头绪，井井有条。如，这个嫲嫲娘子（已婚女子）家里收拾得条条妥妥，清清爽爽，是个过日子的人。

⑦犯够人，方言发音：烦沟阴。指一个人或一件事招人烦，一出现就招人烦，以至于像犯病一样，见到此人此事就有够了得感觉。如，小王怕上夜班，一听到加班到半夜，犯够人，晚饭都不想吃。又例：这个人犯够人，每次来五不是六不是，怎么都伺候不好。

⑧气蓄，方言发音：气素。禽类，如鸡、鸭食道前端有一个可以膨胀的喉囊，用来贮存食物，鸬鹚最为明显。这个喉囊，方言叫蓄囊，也简称蓄子。以前农村养鸡鸭，看鸡鸭有没有吃饱，捉到手上，摸摸鸡鸭脖下蓄子，如果蓄子鼓鼓囊囊，说明吃饱了。所谓气蓄，就此延伸出来，意思专门蓄存气，蓄气干吗？当然是惹你生气喽。所以邑中方言骂一个人淘气，惹人生气：你个气蓄！你哪不死！若还不解气，就这样骂：你个气蓄罐子！晓得当初养下倒粪桶里淹淹死你！
气蓄后来又延伸为活宝的意思，如，这个气蓄，穿得洋不洋广不广，丢人现眼。

⑨垆酒，垆也作“炉”，指酒酿，米酒。这个方言在东庐南庄头采集。九十岁的老外婆做了米酒，要我带点回去尝尝，说：小伢，我这里有点自己做的垆酒，你带点回去吃吃。垆：古时酒店里安放酒瓮的土台子。唐诗宋词中常见到这个词。唐朝开放，西域葡萄酒在中土畅销，而做促销的都是美女，当垆卖酒，且大都是西域美女，叫胡女，胡姬。有诗为证：“垆边人似月，皓腕凝霜雪”—唐·韦庄《菩萨蛮》
再见岑参的《渭城少年行》：渭桥垆头酒新熟，金鞍白马谁家宿。可怜锦瑟筝琵琶，玉壶清酒就君家。小妇春来不解羞，娇歌一曲杨柳花。

宋朝溧水也有这样当垆卖酒的胡姬，周邦彦的《侧犯》有证：见说胡姬，酒垆寂静，烟锁漠漠，藻池苔井。
学者罗忼烈在《清真集笺注》中考证，这首词是周邦彦在溧水所作。描写的是县衙内景和外面的街景。

附《侧犯》：
暮霞霁雨，小莲出水红妆靓。风定，看步袜江妃照明镜。飞萤度暗草，秉烛游花径。人静，携艳质、追凉就槐影。
金环皓腕，雪藕清泉莹。谁念省、满身香，犹是旧荀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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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人海茫茫

附《侧犯》：
暮霞霁雨，小莲出水红妆靓。风定，看步袜江妃照明镜。飞萤度暗草，秉烛游花径。人静，携艳质、追凉就槐影。
金环皓腕，雪藕清泉莹。谁念省、满身香，犹是旧荀令。见说胡姬，酒垆寂静，烟锁漠漠，藻池苔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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垆酒方言听得少，其它的都听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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