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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迴峰山樵夫 2022-03-10 06:16 上学是一件痛苦的事。 启蒙的第一次上学,是去隔壁村的上度村小学,读半年级,那时还没有幼儿班。我一手挽着一只小木板凳,一手牵着母亲的手。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,于我非常恐惧和痛苦,尽管隔了只有一个山梁,感觉要去天边一样。 上度小学只有两间草屋,还破破烂烂,一下雨,老师就把我们拢在没有漏水的地方。草屋在一户人家隔壁,共山墙。半年级、一年级、二年级全部在这两间草屋里,按纵排分年级。 妈把我交给老师,然后就走了,好像没有发生事情一样,于我就像人生的大转折点,觉得突然进入一个世界,紧张恐惧紧紧裹住我,不能呼吸。看到那么多同学看着我,我垂着两只胳膊,袖子是破烂的,膝盖也是破的,就像一个立在门框要饭的,我紧张得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,但还是没有流下来。老师把我安顿在中间的位置,那时我六岁,已经记不清和谁坐在一起,因为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了。 课桌是用一块木板搭在两个泥墩子上做成的,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,高高低低一点也不整齐。许多同学跟我一样,袖子都是破的,或者在手肘处有一块补丁。还有许多同学鼻涕拖得老长,实在挂不住就呼的一声,吸进去,一会又淌出来,再吸回去,鼻子下面人中处,已经被鼻涕泡得发白。 老师姓林,就是隔壁村的。瘦高的个子,手里经常抓着一根细细的竹棍,用来在黑板上指示,也用来打人,非常严厉。安顿好了我之后,开始上课。他先教第一排的二年级学生,然后布置好作业,让他们自己做。再教第二排一年级的学生,然后布置好作业,也让他们自己做。再轮到教半年级的我们。 那时没有正规的书,只有用订书机装订的十几页的用蓝色油墨印的书,手一摸,手心都是蓝色的印油。林老师教我开始识字,记得是从“人、口、手、上、中、下”开始,由于紧张恐惧,我完全没有听进一个字。而且一紧张就想撒尿,又不敢举手请假,也不知道可以举手请假出去拉尿。实在憋不住,眼泪都憋出来了,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“人口手上中下”,结果第一次上课就把裤子全部尿湿。放学了,不敢起身,直到最后,乘两位扫地的同学不注意,飞一样逃离那两间让我恐惧的草屋。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受,紧张地想上厕所,又不敢举手,憋得浑身发抖,特别是看到林老师对高年级同学发火的样子,那是多么的绝望啊。 上学还有一个让我绝望的是,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家黄姓人家。他家有两条黄狗,尽管他们家与回家这条路中间有一条很宽的水沟,然而,对于两条狗来说,简直小菜一碟。轻轻松松跃过来,他俩不是虚张声势,而是真的很凶,几位同学屁股和腿都被咬过。虽然我没有被咬过,但经过那条路时的恐惧是我小学时期甚至到高中都是一个阴影。没有同学结伴而行,我宁肯不上学也罢,甚至站在那里等到有大人通过才一起跟过去。不像现在,立马有人出来阻止或举报。 那时最担心的不是学习成绩,没有谁指望考大学,那时还没有考大学的说法。那时上大学是推荐,叫工农兵大学生,无须考试,只要家庭背景好,即政治好思想好有关系就行。即使全乡有一个名额,也轮不到我这样的家庭。因此,家长、老师也都怀着我们长大了不是睁眼睛瞎就行。最担心的是怕林老师骂,再加上回去那黄姓家两狗兄弟的拦路打劫,这才是最要命的事。 然而,有一个例外!我妈却比村里任何一个妇女重视读书,每天回来即使再忙,也要过问一下,今天读什么了!读什么?我总不能说怕老师怕得什么都没有记住吧,但怕黄家的狗倒是如实地说了。妈要我每次与邻居家孩子结伴而行,而且每次都带一根木棍,这是一个好办法。尽管那兄弟俩拼命狂吠,死命地在沟那边叫骂,看到我手中的木棍,还是退避三舍,只图一时嘴上快活,不敢上前,这为我壮胆不少,我知道武力和实力还是有用的。 妈经常说,看看你爸爸和我,要是识字多好,哪里会天天累得把头插的泥土里呢。那时,妈单纯的想法就是要我多识几个字,未来如何,估计作为农村妇女也想象不出来。有一点她是遗憾的,就是她被外婆反锁在家里,没有去朝鲜战场,小外公翻窗逃走去了朝鲜,为此,妈一直耿耿于怀。 慢慢的我也与同学熟络起来,俨然一个老油条。每天大家相约一起出发,路上下塘戏水,在路边水塘里偷藕,集体与那狗兄弟战斗,拽女生辫子,脱男同学裤子。同学自己打打闹闹,哭哭笑笑,一直到三年级才迁到另一个村十里长冲村。开始了真正的读书做作业。在那里才真正体会到学习的压力和学习带来的竞争和荣誉。 直到我读高中时,社会趋势渐渐地明朗起来,知道读书可以改变命运,读书可以转户口,读书可以吃公家饭。 读书痛苦,也快乐,起码达到妈当初送去读书时的目标,现在我还不是睁眼睛瞎。
2022.3.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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