溧水方言拾遗（二十二）

大人海茫茫 · 发表于 2022-5-16 17:14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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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卖祖宗田，不丢祖宗言。继续说方言。

有些方言是从行业、生产生活中凝炼出来的，背后的故事或辛酸苦辣。

①急杠，方言指着急忙慌。例句：年底，要债的都找来了，张厂长急杠了，只好关门跑路。小王三十好几没成家，父亲急了杠，天天催他。农村有些性子急的人，被人起绰号（方言发音：擦号）“小急杠”，我堂伯就是这样的性子，被人喊了一辈子“小急杠”。关于“杠”还有个词——抬杠，指辩论，掰扯，你讲东他非要讲西。其实这两个词都来自“抬杠”这个行业。以前，活人出门不想走路，除了骑马就是坐轿。死人出殡必定要抬棺出门，吃这行饭的叫杠夫。旧社会，人口密集的村镇设有杠房，里面有几顶花轿和龙杠，用于出租。龙杠是抬棺材出殡用的。死人比活人难抬，轿子两个人抬就能走。抬棺讲究稳字，还要讲排场，一般小户人家少则8人抬杠，殷实人家16，或32，64人抬杠，位高权重者128人抬棺的大场面也有。人越多步调难一致，所以必须有人指挥，这个指挥人就叫“杠子头”，杠夫要跟着杠子头的口令行事，急一步慢一步都可能酿成大祸，出殡路况复杂，山路水路都有，稍有闪失，跌了棺材，碰到哪里，主家是要用丧棍刷人的，甚至扣工钱。
细心的杠子头为保万无一失，出殡前先走两趟试试。在杠上铺上木板，摆上桌椅，沏上茶水，杠子头和主家管事的坐上去，起杠以后就盯着这茶水洒不洒。洒一滴水，这事成不了。杠子头响尺一响（或喊号子，或打锣），杠夫起杠，屁也不敢放一个。‘梆一梆梆’，这是慢走。‘梆梆梆’，这是急走。换肩、卸肩歇畔都有规定的号子。有年青人长得结实，想吃这行饭，第一次抬杠叫“破肩”。对男人来说，一个破字，意味着抬杠是一个多么细心用心的工作。抬杠途中，杠子头会喊号子，让大家照顾新手。杠夫们不管听到什么号都回应“嘿哟”如：别低头啊！嘿哟！嘿哟！迈开步啊，嘿哟！嘿哟！往前走啊！嘿哟！嘿哟！新来的年幼，嘿哟！嘿哟！腰板软啊，嘿哟！嘿哟！腿打颤啊，嘿哟！嘿哟！头冒汗啊，嘿哟！嘿哟！肩膀疼啦，嘿哟！嘿哟！不想干啦！嘿哟！嘿哟！为娶媳妇，嘿哟！嘿哟！想挣钱哪！嘿哟！嘿哟！
因人多挤一块，很多杠夫根本看不到脚下的路，特别是棺椁后面的杠夫，过坎跨沟拐弯只能跟着杠子头口号迈步。如：前边的拐拐，嘿哟！嘿哟！后边的甩甩。嘿哟！嘿哟！要上跳啦，嘿哟！嘿哟！看跳板啦。嘿哟！嘿哟！往前走啊，嘿哟！嘿哟！别瞎看啊。嘿哟！嘿哟！铁腰板啊，嘿哟！嘿哟！铜肩膀啊，嘿哟！嘿哟！有酒喝啦，嘿哟！嘿哟！有肉吃啦。嘿哟！嘿哟！往前走啊，嘿哟！嘿哟……

由于抬杠要绝对服从集体，不能你走东他走西，这在传统行业中难得一见，以至后来“抬杠”有了较真的意味，成为一个俗语。而“急杠”会乱了众人步伐，更不是一个合格的杠夫，成了性急的代词。

②驾、驭。这是两个指挥牛马驴的口令词。按往年惯例，这个季节麦子收上来后，田野（方言叫田冲）到处是赶牛耕田的号子声。农民喊“驾！”，就是犁放好了，牛可以向前走，泥浪翻开，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。如果牛走歪了，农民会喊“牵la”稍向右。喊“pia la”向左偏点（这以洪蓝方言举例），喊“驭”，即停住。“驾”指开始、“驭”指停步，这个全国大致一样用法，至于左右拐，直行，口令可能不一样。有地方喊“嘚”，就是命牲口快步直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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